伊朗努尔新闻网:这种实用主义首先体现在双方都找到了取悦对方的方法上。美国和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PGCC)成员国都对彼此抱有切实的期望。特朗普本人怀揣宏大的野心并奉行"美国优先"战略,将从中东石油富国获取经济利益视为明确目标。而海湾阿拉伯国家则对美国有多重需求,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希望美国继续履行其安全承诺。尽管双方都无法完全满足对方的要求,但他们都找到了安抚彼此的方式。
在特朗普总统五月访问期间,沙特承诺向美国投资6000亿美元,据报道,这一数字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王储11月中旬访美时提升至1万亿美元。考虑到沙特年度国内生产总值(GDP)约为1万亿美元,这些承诺令人瞩目。同样,阿联酋在五月承诺向美国投资1.4万亿美元,卡塔尔承诺投资1.2万亿美元,而这两个国家的年度GDP分别仅为5000亿美元和2000亿美元。
尽管这三个国家的人均GDP位居世界前列,但其国民经济总体规模并不庞大,即便倾尽国力也难以实现所承诺的投资目标。此外,这三个国家严重依赖石油出口,随着石油需求下降,它们将面临日益严峻的财政困难。近期,沙特已明确宣布暂停其未来新城项目,并放弃了申办2029年亚洲冬季运动会,这凸显了其当前的财政压力。
同样,美国也无法完全履行其对海湾阿拉伯国家的安全承诺。2019年,当沙特石油设施遭到胡塞武装袭击时,沙特希望美国能"伸张正义",但特朗普政府明确拒绝履行其安全承诺。2025年9月9日,以色列袭击了卡塔尔的哈马斯目标,而美国对此显然是默许的。尽管在卡塔尔埃米尔和沙特王储访问期间,美国口头加强了对两国的安全承诺,但外界普遍认为,这些美国的安全保证在很大程度上是空头支票,是一种幻象。
对方是否能真正兑现承诺已变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双方都需要这些表面上的承诺来安抚彼此,并为各自在国内的宣传提供资本。从这个意义上说,双方都找到了一种相互迎合、取悦对方的方法。
新的实用主义还体现在双方在彼此关系中放弃了政治和道德原则。对美国而言,这种政治道德主要指所谓的自由主义民主价值观,它曾被视为美国的核心国家利益。多年来,美国自视为自由主义民主的灯塔,并以此作为扩大其政治影响力的工具。
而波斯湾南岸的阿拉伯国家,曾一度将泛阿拉伯主义和泛伊斯兰主义作为其外交政策的关键信条,沙特尤其强调其作为"两圣地守护者"的国家身份。这些政治价值观的一个重要体现,是将维护巴勒斯坦民族权利作为重要的外交政策目标。
然而时移世易,美国和这些国家在实践中都已超越了这些政治道德的束缚。华盛顿在巴勒斯坦问题上对以色列的无条件支持,已给巴勒斯坦人造成了现代历史上罕见规模的人道主义灾难,也充分暴露了其在所谓自由主义问题上的虚伪性。这对商人出身的总统特朗普而言更是如此,他在第一和第二任期内都只关注利益而非价值观。未来,出于大国竞争的考量,美国更有可能放弃自由主义价值观。
这种倾向在其海湾政策上表现得更为明显。美国不再施压人权问题,不再利用卡舒吉事件向沙特施压,并暂停了追究沙特在9·11袭击事件中责任的相关努力。这让海湾国家在与美国打交道时感到放心。
沙特将继续强调其作为"两圣地守护者"的国家身份,以定位自己为伊斯兰世界的领导者,但海湾国家整体上实际上已放弃了泛阿拉伯主义和泛伊斯兰主义。阿联酋和巴林均在2020年与以色列签署了《亚伯拉罕协议》。沙特长期以来与以色列进行秘密合作,包括在安全领域,尽管其尚未正式加入《亚伯拉罕协议》进程。随着这些阿拉伯国家在巴勒斯坦问题上放弃了其道义责任,发展与美国关系的一大障碍虽在言辞上仍存,但在实质上已不复存在。
双方这种新的实用主义或许确实能在眼下维持一种关系的缓和。特朗普放弃自由主义民主价值观——这已被证明在过去几十年中对地区秩序非常有害——将尤其有助于缓解美国与该地区国家的紧张关系。如果美国国内能够真正接受这一点,这应被视为积极的进展。
然而,总体而言,最近的这种实用主义转向并不会改变美国与海湾阿拉伯国家关系的脆弱本质。双方找到了取悦对方的方法,但这种相互取悦的努力只会带来暂时的满足,并且由于它们在根本上是相互欺骗的策略,因此绝不会持久。美国人很可能会指责海湾阿拉伯国家不履行承诺,而海湾阿拉伯国家则会发现自己在没有美国真正安全承诺的情况下被敲诈勒索。在美国面前,海湾阿拉伯国家始终是脆弱的一方,而脆弱的一方往往可能是受害最深的一方。
海湾阿拉伯国家在巴勒斯坦问题上放弃承诺,甚至可能进一步破坏地区秩序,因为巴勒斯坦问题始终是地区议程的核心。"阿克萨洪水行动"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巴勒斯坦人因其阿拉伯和穆斯林兄弟的抛弃而感到沮丧和绝望的结果。进一步的抛弃和问题无解可能会滋生更多的挫败感,从而导致巴勒斯坦人在未来做出更为激烈的反应。